“八角鼓”作为一种演唱形式的出现,始于清代,早年的“岔曲”属于清朝满洲人八旗的军旅音乐。相传乾隆年间八旗将士征讨西北,他们根据当地民间流行的高腔曲调编词演唱,以表达思乡之情感。班师之后,这种俚曲便在八旗子弟中流传开来。后来又引入了多种满、汉民族的传统曲牌,经满族文人宝小岔创新,演变成为了一种牌子曲形式,当时便称之为“岔曲”,因使用满族打击乐器八角鼓伴奏,又称为“八角鼓”。八角鼓鼓面蒙蟒皮,鼓壁为八面,系有小铜镲,穗子,穗子颜色分红、黄、蓝、白,象征着满族八旗,说唱者以手指弹鼓或摇动铜镲演奏。“八旗鼓”这种既自娱又娱人的演出形式,因为流行于八旗子弟中间,又称作“子弟书”或“清音子弟书”。
子弟书除了用八角鼓伴奏之外,又以三弦作为伴奏乐器,一唱到底而无说白,作品多是短篇,涉及题材广泛,一般取材于《三国演义》、《水浒》、《红楼梦》等文学名著作品,还有些描绘满族生活及市井风情的段子,遣词用韵颇见功力。据传,当年八旗子弟聚会演出子弟书,要由内务府颁发“龙票”,演出场所成为“票房”;赴票房演出,则称为“走票”;戏曲、曲艺演唱者及乐师称之为“票友”。因票友不取报酬,俗称为“玩儿票”。京城里的子弟书分“东城调”和“西城调”两个流派,又称“东韵”、“西韵”。“东城调”的曲调慷慨激昂,以演唱历史故事为主;“西城调”的曲调婉转缠绵,以表现爱情故事见长。后来子弟书才流传到了广大市民阶层当中。多年以来,曾经遍布京城的票房渐渐成了只鳞片爪。今年,随着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曲艺迷们兴奋地发现,“子弟八角鼓票房”开始恢复了。
前不久,“群贤同乐”子弟书票房在广渠门南里的邻里服务中心多功能厅恢复。这个票房的“置场”即主持人,名叫律宁。首演当天,律宁先安排了两个孩子演唱,这是他在社区教单弦的两个学生。接着,几位资深票友、专业演员也都进行了表演,大家的掌声热烈起来。最后则是律宁的表演,20分钟的一大段唱《子弟大过会》,酣畅淋漓。律宁说,他身上背负着祖辈流传下来的一种“业余”的责任。
38年前家中恢复票房
律宁出生于1973年。小时候,他的姥爷因装卸麻包砸到后脖梗子,几乎落了个半身不遂,没有“拐棍”难出门。而这根“拐棍”,便是小律宁。1978年,姥爷应一帮老票友的盛情,在家里恢复了“群贤共乐”票房。这帮老票友,已经憋了好多年。
“每礼拜天晚上,老票友们就都来了。”你拿着个八角鼓,我带着个三弦琴。唱两三个小时,到了晚上九十点钟,该散了。“老先生们谁都不走,家里多少有点儿酒,唱高兴了,不得喝一口?”
跟着票房听唱的小律宁不过四五岁,姥爷时不常哼哼,也教他唱几句。“熏着熏着,就会了一些。”晚上票友活动,小律宁正在学唱,引起了一位老先生的注意。“晚上你来一段吧。”
南岗子胡同,那间不起眼儿的小平房里,一个瓦数不高的灯泡,照亮了一帮老票友的心。5岁的律宁,踩在一个小板凳上,唱了好长一段的《杜十娘》。一段唱完,“给这帮老头儿乐的呦!一个个跟那儿说,太好啦,太好啦!”转过天来,姥爷把小律宁叫到跟前儿:“想好好学吗?”律宁答道:“想。”
专业饭不敢吃
学了几年单弦,但因学校的功课越来越重,律宁只好暂停了这个爱好。直到1987年春天,正读初三的律宁放了学,踏进了东大地票房的大门。这个票房,使用了之前姥爷票房“群贤共乐”的名称。
熟悉的曲调激起了律宁的热情,从此他一发不可收拾。当时的北京,大大小小的票房,算起来得有十来个。“我几乎天天晚上都去。骑车满世界乱疯。”老票友和小律宁都成了熟面孔。
1994年,当文艺兵的律宁在行里人的介绍下,拜了天津单弦曲艺家李志鹏为师。他带着年轻气盛的态度去李先生家学习。结果听了师父李志鹏一曲,“我的汗毛就立起来了,后脖梗子发凉。我看着师父,忽的一下突然感觉,虽然我也号称唱了十多年单弦,但其实我根本不会唱。我唱了那么多都是错的,只有他这个,才是对的。”
退伍后,他还是没有选择专业演唱曲艺,“当时各种曲艺都有些没落。”母亲说了一句话:“唱单弦的名家还没饭吃呢,哪就轮到你吃这碗饭了?”律宁还在跟随北京各大票房玩,玩到了2000年,随着老爱好者们逐渐老去,单弦票房几乎中断。
恢复票房正当时
又是十多年过去了。这其间,律宁曾有两次打算恢复票房,也凑齐了人唱了唱,可惜受时间、场地等条件制约,都是昙花一现。这次恢复票房,广渠门南里社区的领导很热情,不仅腾出了场地,还掏出经费置办了“场面”,邀请了琴师。律宁心存感激,他说:“我想做点事儿。趁着还有老先生在世,把他们的本事,多传承一些。”
律宁如今已有几个学生。他认为,自己既然不是专业演员,水平有限,现在还不能收徒弟。“但是,长辈留给我的票房文化,总算又能往下走一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