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内有一座古老的寺庙——法源寺。
李敖的小说《北京法源寺》中写道:"一千年过去了。一千年的风雪与战乱,高高的悯忠阁已经倒塌了,但是悯忠寺还凄凉地存在着。"有意思的是,他在北京住了11年,并没去过法源寺。书读完了,法源寺的名字也记住了,与之相关的故事,知道的越来越多。
法源寺最初叫悯忠寺,是唐太宗为纪念攻打高丽死难的将士而修造并赐名悯忠。元朝,悯忠寺改名崇福寺。清雍正时期,崇福寺被改名为法源寺。
那天,带着一些清晰或模糊的往事走进法源寺,香客不多,清雅幽静。
法源寺收藏有许多弥足珍贵的佛教文物,建筑也值得端详。法源寺坐北朝南共四进院落,依次分别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阁和藏经馆。进入山门,远隔丁香树,遥遥望见天王殿,过大雄宝殿、悯忠台后,中轴线上的主体建筑忽然体量缩小。经东西两处如慧眼般的圆洞门,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座宁静、精致的两层藏经阁,阁前满院绿荫,俱在眼前。
满院绿荫,我以为丁香最耐看。"丁香诗会"起源于明,至清极盛。那时的丁香号称香雪海,与崇效寺牡丹、恭王府海棠一起并称京畿三大花事。欣赏它们最佳的时间应该在春末夏初,可惜我来得不是时候。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期间,徐志摩陪他到法源寺礼佛,而后徜徉在暖洋洋的花丛间,在"香雪海"下吟唱。
一株上百年的丁香树主干似乎已经死了,新发的枝叶却郁郁葱葱。我弯下腰去,用手抚摸新枝,一些关于时间、生命的思索,悄上心头。
阳光中有风,风中有一丝淡淡幽香,这是欣赏丁香的一种境界。环顾左右,原先几个香客大约已礼佛完毕,已不见踪影。我也匆匆走出法源寺的大门。回望法源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箴默的,而迈出寺门的那一瞬间,仿佛越过了千年的幽静。
法源寺历史文化保护区南至南横西街,北至法源寺后街,东至菜市口南大街,西至教子胡同,总面积约20公顷。这里的老街就像街坊们的表情。南半截胡同7号,绍兴会馆坐落于此,在几株长势正旺的葡萄树掩映下,温柔地沉默着,包括院子上空的阳光都懒于移动。这是鲁迅故居独有的节奏。
我走进这所院子,感受这里的宁静。绍兴会馆似乎被人们淡忘了,它蜷缩深居在狭窄的胡同里,被遮掩于古朴的民房群落中,甚至长居于此的街坊也含含糊糊,说不清绍兴会馆具体的方位。
当我花费两个小时寻找到它的时候,其实它就安静地呆在那里。和我一样,慕名而来的游人感叹不已。在新文化运动时期,绍兴会馆曾是全国精英云集之地。1912年,鲁迅第一次来京就住在这里。他在《〈呐喊〉自序》中对绍兴会馆有这样的描述:"S会馆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缢死过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许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抄古碑……"作者于1912年至1919曾在这里居住,创作了《狂人日记》。
沿一条南北向的胡同,我来到法源寺保护区的最南端。老北京胡同两旁大树垂荫的景象已经鲜见,被改造的四合院一间挨一间,不过还能看出原来的青砖灰瓦。房屋上的瓦片有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也有的历经风雨,断壁残垣,屋顶上长满了青草。临街的一处院落,房子屋顶已经拆掉,四周围起来正在施工,几个月过后,四合院"修旧如新"了,院子的主人准备开个餐馆。
3000多年的悠久历史沉淀了宣南文化。这里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旧时的街道、胡同和城市空间形态,历史信息也可识别。现实中,人口稠密、设施缺乏的问题也很突出。从风貌保护和利用的角度考虑,结合北京旧城以四合院为细胞,整和而成街坊,再而成城市的独特特征,如何对地区道路、基础设施、街巷肌理、建筑式样等进行系统规划设计?
人们可以从无数条相似的胡同中寻找回家的路,而文保区的保护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