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梅锦
 

《驴得水》，一部年前在格调影友圈里发红发紫的电影，让人唏嘘慨叹之余，又抹了几把辛酸的泪水。这里要说的不是电影，而是电影中学校所在地的庙内壁画。
 

石家庄毗卢寺博物院宣传部主任武育红一眼认出片中的壁画：五通仙人、北方七宿、持国多闻、金刚等众……影片中的壁画正是武育红闭着眼都知道在哪个殿哪面墙上的毗卢寺壁画。
 

 

对毗卢寺壁画有着深厚感情的武育红说，尽管在影片中没有发现任何与毗卢寺壁画相关的文字介绍让她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要向影片的团队深鞠一躬，毕竟他们有意无意地宣传了毗卢寺的国宝壁画。
 

千年的古寺，壁画的世界
 

位于石家庄西郊上京村东的毗卢寺是一座古老庙宇，规模不是很大，却以保存有大量精美的古代壁画而闻名。毗卢殿中央佛台上供奉着毗卢遮那佛（印度语，意为光明普照），故该寺名为毗卢寺。据《方舆汇编》和寺内现存碑碣记载，毗卢寺创建于唐朝天宝年间，宋、元、明各朝均曾重修，《真（正）定府志》亦有记载。原来寺院规模大、建筑多，现仅存释迦殿（前殿）和毗卢殿（后殿）。两殿内均绘有壁画，绘制面积共200多平方米，是我国目前保存较为完好的明代重要壁画之一。
 

 

毗卢寺的低调一如它所在地石家庄——踏实而不失温暖。毗卢寺历经千年，数度修葺，却从不自居；壁画在国内同类文物中堪称翘楚，却从未张扬。
 

 

毗卢寺壁画是我国以壁画形式绘制的水陆画（佛教寺院中举行水陆法会时所用的神像画）重要作品，是与甘肃敦煌、北京法海寺、山西永乐宫壁画齐名的宗教壁画。其独到之处在于集儒、释、道三教于一堂，集三教人物于同一画面，气韵生动，色彩艳丽。毗卢寺壁画内容丰富，人物众多，比著名的永乐宫三清殿壁画《朝元图》的人物还多近一倍，其构图、线描、着色、人物刻画等方面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对研究元明时期的社会生活、风俗习惯以及古代美术具有重要价值。
 

中国壁画协会会员、中国考古学会会员、文博副研究员，就职于河北省博物院的郝建文曾临摹过毗卢寺壁画中的南极长生大帝，还做过拓稿。他认为，毗卢寺的壁画可以说是我国明代壁画的经典之作。“同为明代的法海寺皇家壁画，设色富丽堂皇，而毗卢寺壁画写意的味道更浓，其用笔更加灵动，人物形象更加传神，活灵活现。我做拓稿的南极长生大帝，眉毛胡须一根一根的，就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一样。”
 

精美的壁画，精彩的故事
 

“毗卢殿壁画有122平方米，绘有122组，508位人物都是工笔重彩。壁画内容涉及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和古圣先贤神仙眷属……沥粉贴金的技法，让壁画呈现一派逼真、立体、金碧辉煌的意境。” 说起壁画，武育红神气十足。
 

“往古帝王文武官僚等众”“往古忠臣良将”“往古孝子贤孙”“世俗风情”“引路王菩萨”“往古比丘等众”“往古儒流贤士冥前”“往古九流百家一切街市”……壁画上仅有的文字对壁画是很好的提示和注解。
 

武育红一边指给我们看，一边介绍说，“往古九流百家一切街市”一组壁画虽然只有五人，却活灵活现地勾勒出当时的生活场景：盲人卜者右手持器左肩扛竹竿；挑担子的货郎右手摇着货郎鼓；双手紧握工具的建筑工匠高大魁梧……
 

据说民间东为上，所以壁画精品大多在东壁，水陆道场必须出场的灵魂人物南极长生大帝、玄天上帝、天妃圣母、地藏王菩萨、四海龙王……虽然就几种颜色，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用线和颜色把衣服的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人物众多，却层次分明。东壁壁画多是三层，越往下地位越高，下面与视线平行的一层中是最重要、最核心的。
 

“壁画中的玄天上帝就是‘美男子’真武大帝，龟蛇之子。” 武育红说，一般道观中都会供养，与青龙、朱雀、玄武合称道教四方神。顺着武育红手指的方位，可以看到玄天上帝披发赤足，右手握剑，左手于胸前，双手紧握呈拳，结实有力，骨节分明，身着铠甲，异常威武，面貌丰盈，头后有圆光。武育红介绍，玄天上帝的铠甲用了大量的沥粉贴金工艺，所以呈现出强烈逼真的立体感和质感。
 

武育红说，最精妙的是壁画人物的眼神，东壁的天妃圣母（即妈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在注视着大海，保佑着渔人的平安；北壁的广目增长天王更是神奇，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感觉到他在注视你。
 

珍贵的壁画，还需更珍惜
 

有一年黄胄先生的女儿从北京来参观毗卢寺壁画，开门进殿的时候，她突然说：“我没有戴口罩，也没有鞋套，我就是看一眼，赶紧走。” 武育红说，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毗卢寺壁画太需要保护了，从那以后，她讲解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小点声，怕震掉壁画上的一丝一毫！
 

“这些壁画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一旦消失，就会永远没有了。因此，我们请了敦煌研究院数字中心的工作人员为我们进行数字化拍摄，便于留存完整的数字化资料。” 对这里同样有着深厚感情的郑建飞院长介绍，壁画受环境尤其是气候影响非常大，每到伏天，就会非常潮湿，久而久之就会脱落。“西北部过来的雨水多，西面墙脱落得厉害一些，平时就是湿度、环境当中的粉尘，包括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对壁画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2012年，来自敦煌研究院数字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毗卢寺正式启动了壁画数字化工作，对壁画进行全方位、高精度的信息采集，再选取每幅照片的中心变形几乎为零的部位，用6000余张照片拼接处理成整幅的全景图像，1︰1比例精确体现壁画。
 

壁画数字化工作的负责人孙洪才表示，拍摄中灯光都用冷光，便于保持壁画色彩，也不会对壁画造成损害，每张照片都会达到很高的精确度。孙洪才说“像毗卢寺壁画这么大规模的壁画，保存得这么完好，在国内是不多见的，而且绘画技艺高超。”
 

现在，一进寺门就可以通过触屏了解毗卢寺及它的壁画。既可全景观看，也可近距离观赏。毗卢寺博物院进来在致力于让国宝壁画走下云端，走向百姓生活。
 

2016年底，石家庄市毗卢寺博物院携手石家庄捞天下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和石家庄当代美术馆举办了“向毗卢寺致敬”为主题的壁画展览，展出了毗卢殿东墙壁画原大高清复制品，让市民更方便、更清晰地领略精美的毗卢寺壁画，了解壁画文化、关注壁画保护。据悉，未来毗卢寺博物馆将举办更多类似这样的展览让壁画进入城市生活、进入大专院校。
 

毗卢寺就像一颗低调奢华的钻石，默默地传承着中国的文化。如果你来到河北、来到石家庄，就一定要去毗卢寺看看，看看毗卢殿前伫立千年的“迎佛柏”“善信柏”，看看满是传奇的“龙枣”树，再看看带着抱厦的殿堂，看看殿堂里悄悄惊艳着美术史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