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密云深山中隐藏着神奇的“天门洞”

 

 

 

我生长在密云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山中的谷底有一条叫扁担溪的小河将山谷分为东西两部分,我家就住在河西,村子东面的山叫天门山,山顶上有个巨大的穿山岩洞——天门洞,也称扁担眼。

天门洞海拔800余米、宽40米,高60米,长150米,呈斜坡状。每天早晨,太阳巨大的光柱从天门洞中照射出来,这就是有名的“日出天门”。因为地球围绕太阳转动的缘故,所以太阳的光柱移动得很快,每分钟光柱所照射的位置都不一样。小时候,只要早晨太阳的光柱一从天门洞照射出来,我们就会追着光柱跑。村里的老人们说“光柱照一照,福气逃不掉”,认为让光柱照到身上,人一辈子有福气。但在今天看来,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天门山太阳跑得快”这一地理现象却远近闻名。因为这一怪现象的存在,这里成为科考的好去处。因为在别的地方,人们感觉不到地球的转动,只有在这里才能体会到“坐地日行八万里”的奇妙。而农历每月的十三至十七,月亮仿佛一面银镜悬挂于天门中间,谓之“天门悬月”,此两处奇特景观全国罕见。

关于天门山的来历,还有一段神奇的传说,据村中孙爷爷讲,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有的大山都在关外东北,住在那里的人们为了生活,开山造田,长年不止,不知流了多少汗,累垮了几代人。

人们开山不止的精神感动了天帝,天帝便命令夸娥氏的儿子大力神把山背到南方去填大海。大力神领了天帝的旨意刚出来,正碰上广寒宫嫦娥的婢女来找他,说嫦娥有急事叫他马上去。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正巧二郎神从外面进来,大力神和二郎神交情甚好,便把移山的事托付给了二郎神,自己匆匆地去见嫦娥了。

二郎神受了朋友之托,知道御旨不可违,便赶忙拿起扁担驾云到关外,挑起山就走,走到半路上,眼看扁担眼就要豁了,便把山放了下来,二郎神这一放不要紧,神州大地便出现了两个著名的天门山,南面的扁担眼在湖南张家界,北面的就在北京密云的石城镇,该洞嵌于绝壁,宛如通往天庭的一座城门,天门山由此而得名,因为它位于北方,人们称他为北天门山。

天门山中唯一的溪流叫扁担溪,传说是二郎神担山的扁担幻化而成,也是天门山的一大奇观。因为别的河水都向东流,而惟独扁担溪的溪水却向北流。扁担溪又称鸳鸯溪,全长3公里,由天门山泉水汇聚而成,四季不断的溪水,流淌着我和小伙伴们快乐的童年,也成了我们永恒的记忆。

每到春天,冰雪消融,也是山里人家日子最难熬的时候,青黄不接,囤里糊口的粮食越来越少,一家六、七口人,用以果腹的便是树叶和野菜了,这时扁担溪边的杨树、柳树冒出了嫩嫩的绿芽,也冒出了山里人生存的希望,我和小伙伴便挎上篮子爬上高高的大树捋树芽,爬树我们也是要比赛的,看谁爬得快,获得第一名的,大家要先把他的篮子装满,装满之后,大家在依次装,互帮互助,都装满后,天气还早,我们就玩儿打仗的游戏,用长满树芽的树枝围成圆圈儿戴在头上,学电影中侦察兵的样子抓俘虏,玩得满身是土,不亦乐乎。天色渐晚,在每个人都当过一回解放军后,大家便说说笑笑地满载而归了。

采来的树芽用开水焯过之后,放在溪水中的大荆条筐中泡一泡,母亲便用少许的玉米面掺上泡过的树芽蒸菜团子,待菜团子蒸熟之后,揭开锅盖,满屋子便是杨柳芽的清香……

山里的春天是短暂的,一转眼,知了叫着的夏天就来了。村中上小学的我们最盼望的就是午休了,离家近的学生要回家吃饭,远的自带干粮,所以中午要休息两个半小时。我们这些离家近的孩子大部分是不回家的,有回家的也是赶紧扒拉口饭就溜了出来,因为有人发现了离家几里远的某一处山坳里的桑葚已经成熟,大家相约着要去采摘这美味,这是课间就约好了的。头顶骄阳,一路小跑,争分夺秒,有时趴在路上的一两条蛇也会吓着我们,但这都抵挡不住桑葚的诱惑,到了目的地,一树的黑色桑葚又大又甜,爬上树来,吃得满嘴的黑紫色,竟想着吃了,忘了上课的时间,不知是谁想起来了,赶紧跳下树往回跑,呼哧带喘地跑回了学校,已经迟到了,老师便毫不客气地让我们在教室门口罚站。

罚站归罚站,就是不长记性。

不吃桑葚了,又改成掏鸟窝了。石小子发现了一个鸟窝,在一棵高高的大板栗树树干上,啄木鸟啄出的树洞里,洞口很小,我们在树下给他望风,他便爬了上去,突然他大声尖叫起来,“耗子,耗子!”只见他猛地把手从树洞了抽出来,向树下一甩,一个大尾巴毛茸茸的小动物便飞快地跑了,哪里是什么耗子呀?原来是松鼠,大家虚惊一场,便学着石小子的尖叫声取笑他,弄得他的脸通红,为自己的胆怯低下了头。

鸟蛋没掏着,就去扁担溪的潭里洗个澡吧,以去暑气。可老师有规定,不让去洗澡,怕发生意外。天实在是太热了,老师又不在身边,不让他发现就行了,抱着侥幸心理就到了潭边,三下五除二脱个赤条条,从潭边的大石头上一个个跳进水里,仰泳、扎猛子、狗刨……玩累了就趴在潭边的大石片儿上晒水珠,大石片儿被正午的阳光晒得热乎乎的,趴在上面就有了一种慵懒的感觉。

慵懒是慵懒,但觉是不敢睡的,因为下午还得上课,跑到学校,幸好没误课,心里便暗暗庆幸,谁知晚上放学后,我们几个偷着洗澡的伙伴还是被老师留了下来,不知老师是怎么知道我们去洗澡了,让我们每个人写检查,作保证,下不为例。这时候,心里那个沮丧劲儿就别提了。

漫长的夏天在我们的玩耍中就这样过去了,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临。

满山谷飘荡着各种果实的香气,溪边我家院子门外就是成片的枣林。中秋过后,枣子成熟,微黄的叶子中,衬着一树树的红枣,好看又馋人,我们便趁着“看青人”不注意,偷偷地爬到树上找那个又大又红的枣子摘了放在嘴里,又脆又甜的大枣堪比人参果,但如果运气不好,让“看青人”逮住,是会被罚工分的,这时免不了回到家会挨父亲一顿揍,表面上数嘴告饶,但心里却在想,那枣实在是太馋人了。

村集体收完枣后,还有落下的,我们便扒枣,扒枣纯粹是为了解馋,半天也能扒到两个褂子口袋,我们把扒到的枣在家里的窗台晾晒起来,待晾晒好后,到山上采一种叫“护枝”的细软植物,然后把晾晒好的枣一个一个串在“护枝”上,编成红红的呈扇子形状的枣排,挂在屋里的墙上,留待冬天吃。扒完枣还要扒栗子,家乡的栗子树可多了,上百年的高大的栗子树随处可见,村集体收完栗子后,栗树林中便是我们一帮孩子的天下了,挂在树尖儿上的,藏在树叶后面的,掉在密草丛中的,躲到石缝里的都逃不过我们的小眼睛,一秋过来,我在家院墙根下挖的能装下十多斤的小栗子窖总是装得满满的,装满后我们便拿到供销社去卖!

家长们便用这些钱给我们买布做衣服,我小时候身上穿的,上学的学杂费都是自己扒栗子、养兔子挣来的,养的兔子最多达到了20多只,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挎上大花篮子去打兔子食,打完后到家天就黑了,草草吃完晚饭,然后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写作业,有时太过专心了,煤油灯燎着了额前头发,赶紧用手攥灭,然后用剪子将烧焦的部分剪去,心想,第二天上学小伙伴儿该取笑了。

秋天在山里孩子的忙忙碌碌中很快就过去了, 然后我们就盼着冬天下雪,这样就可以捕麻雀了。冬天的山里,雪下得很厚,数日不融化,麻雀们无处觅食,便飞到院子里,于是我们便把院子中间扫出一块干净空地来,把家里的大荆条筐扣在空地上,筐下撒些秕谷,用棍子将筐的一边支起,棍子上拴一条细绳,一直通到屋子的窗户眼儿后面我的手里,看麻雀试探着一步步走进筐里,当它们专注着吃秕谷时,我猛地一拉绳子,麻雀便被扣在筐里了,我们把捕到的麻雀收拾干净,撒上点盐,放在炭火上烤,一会儿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屋子,多日不知肉味儿的我们,连麻雀细酥的骨头都吞了下去,那味道,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四季轮替,斗转星移。我因为考学离开了天门山,但我的思念依然深深地扎根在故乡的山水间,现在的天门山已成为了市民们休闲度假的好地方,村里家家户户办起了农家乐,洗衣机代替了青石板,出山的那条路上跑着小轿车,行走着南腔北调的游客,逐渐富裕起来的乡亲们依然爱喝烈性酒,但他们谈论的不再是眼前的生计,而是今年的收成和明年的打算。

天门山,我童年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