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历史地图集》发行 图文并述“首都是怎样形成的”

 

 

近日,新版《北京历史地图集》正式向社会公布,全书共三卷,分别为《政区城市卷》《文化生态卷》《人文社会卷》。

人民网北京5月6日电 (记者 鲍聪颖)身在北京的您,对脚下这片热土有多了解呢?比如说起北京的长城,市民首先想到的就是明长城,在北京北部的崇山峻岭之中,巍峨的明长城蜿蜒而过,早已成为北京最知名的古迹之一,但其实在北京山区还有几段早于明长城近千年的古长城遗迹,即北齐长城。

近日,由北京大学和北京市测绘设计研究院联合编制、侯仁之老先生亲自带队研究的《北京历史地图集》正式向社会公开发行,书中便描绘了这段鲜为人知的北齐长城在北京境内的脉络,全面展现出北京从部落到大都的数千年变迁。发布会上,北京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唐晓峰教授对记者介绍:“北齐长城是燕山南部地带修建长城的首创,认识明长城,要从认识北齐长城开始。北齐长城和明长城结合起来,才是北京长城的全貌。”

历时37年编纂

“复原”北京各个时代地理面貌

《北京历史地图集》全套书共75万字,地图460幅,历史照片100余幅。作为北京历史地图“家谱”,它图文并茂地讲述了“北京是怎样形成的”,记录了北京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变化,也是已故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中科院院士侯仁之老先生及其所率领的历史地理学科研团队,历经37年时间完成的一项重大科研成果。

早在1958年,在建设人民大会堂挖掘地基时,发现地下埋藏有古河道,这是影响城市建设的重大隐患,当时的市政府指定侯仁之研究北京地区地下古河道情况。侯仁之提出要编制北京历史地图。直至1979年,经过多次波折的《北京历史地图集》才开始编纂,侯仁之担任主编。

侯仁之先生关于《北京历史地图集》编辑工作有一个整体规划。候先生多次谈到,一部真正的区域历史地图集,应当尽可能全面地反映区域的历史地理面貌,而不仅仅是对历史地名与政区的复原。早在第一集编绘工作刚刚完成的时候,侯先生便明确地表示,《北京历史地图集》的编绘工作并没有结束,还需要有“二编、三编相继问世”。 让人遗憾的是,侯仁之先生没有等到《北京历史地图集》全集的出版,2013年侯先生离世,没来及看到自己呕心沥血的成果出版。

《北京历史地图集》按照内容分成三卷,第一卷《政区城市卷》,讲述了北京建城以来行政区划的演变。集中反映了从商周时代直至民国时现北京市域范围内行政区划、城镇居民点的变化,特别从辽南京至1949年北京历代城市及其所属郊区的发展演变过程,具有极高的科学价值和实践意义,在北京城市规划和建设中已发挥重大作用。

第二卷《文化生态卷》,讲述了北京地区自原始社会以来的自然环境变化。全面揭示了北京地区自然环境及其主要构成因素自然气候、江河水系、森林植被、历史上重大自然灾害等的变化过程。

第三卷《人文社会卷》,全面系统地表现了北京市域范围内不同时代人口、居民点、工农业生产、经济状况、交通运输、军事要说塞等诸多要素的发展变化以及老字号、名人故居、宫殿、王府、坛庙、胡同等人文要素的情况。 

 

年近八旬的归国华侨俞美尔30多年前就开始参与《北京历史地图集》编纂工作,她向记者展示了长达2米手工制作的《北京地区历代行政区划年表》。 人民网 鲍聪颖摄

《北京历史地图集》第一版第一卷由北京大学与北京市测绘设计研究院于1979年6月开始编制,即政区城市卷,于1986年出版,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随着近年各界对于北京历史文化的研究和阅读兴趣的增加,读者对于《北京历史地图集》的需求越来越高,再版工作也势在必行。此次修订再版,重点对1986年版在图面与说明文字中出现的错误进行了订正。此外,根据新的研究成果与考古发现现对图中的某些内容进行了增补。

例如紫禁城“筒子河”一律改为“护城河”、在原始社会的图中补充了王府井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还有个别年代错误,修订时做了必要的订正。

《北京历史地图集》(全三卷)是我国地理历史领域具有开创意义的科研成果。迄今为止,这种用地图的形式全面、系统地反映历史时期自然、人文、社会、经济全貌以及城市变迁的著作,不仅在国内,就是从国际范围来看也是非常领先的重大科研成果。整个地图集,从总体设计思想到具体表现手段,乃至地图上每一个具体点位和线条,都有充分的科学依据,都经过相关学者艰苦的考证推敲或细致的描摹探讨。正如侯仁之先生在第一卷出版前言中所说: “数年之间进行野外考察五十余次,行程共计约五千余公里。考察地点涉及北京市、天津市以及河北省的三十五县区。”

渊源流长

通惠河与玉泉山的故事

翻看地图,会发现北京很多有趣的“小秘密”。例如,最早东城区的一部分就叫“大兴”,房山也曾经属于“大兴”,如今的大兴,原来属于河北。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即使同样的地名,对应的位置也可能相隔甚远,在历史地图的编制中,有一些重要地方的名称虽然见于记载,但其位置难以确定:也有一些明显是遗址,又难以确定其历史上的名称。此外还有已经消失了的湖泊沼洋以及迁移了的河流水道,单凭文献资料,更难进行复原,都有赖于实地勘察提供必要的佐证。

这不,唐晓峰教授给记者介绍了通惠河与玉泉山“不得不说的故事”:地处东南的通惠河,数百年前的水流竟是引自玉泉山。

唐教授介绍,作为一座都城,北京曾经有着非常丰沛的水系。金世宗大定十二年,也就是1172年,为解决漕运水源,开凿了金口河,引卢沟河水至金中都(今北京)城北,入护城河,然后东流,一直通到通州北潞河。

卢沟河是永定河的旧称,一直是条有名的“无定河”,泥沙含量高而且水量不稳定,暴涨暴落,无法保证金口河的漕粮运输安全。再加上永定河常常发生水灾,危害沿岸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15年之后,金世宗下令将金口河堵塞。

为了解决漕运缺水问题,金代开始尝试利用瓮山泊,也就是如今昆明湖附近的水源,打通万泉河水系和高梁河水系,将西北郊玉泉山的水源引导到闸河,以通漕运。

20世纪80年代,侯仁之组织团队,开始研究通惠河。他先后画出了元、明、清时期的三张通惠河蓝图,图上还详细标记出了考证时引用的历史文献和出处,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参考。这套珍贵的历史地图集,还首次公布了三幅侯仁之的通惠河手绘图。

寻找明长城的“祖先”

北京最古老的长城:北齐长城

 

北京西部古长城。

北齐长城,就像北京的一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唐晓峰教授对记者说:“北京的北齐长城,长期没有人认真过问。这是离大都市如此之近的一个秘密,藏在山上,无声无息地存在了一千多年。”

 

这些碎石铺成的“路基”原来就是北齐长城旧址。

2004年,唐晓峰教授与团队其他成员在编绘《北京历史地图集》的工作中,注意到北京北部山区有一些与一般所见明长城显然不同的古长城遗址。一般在北京地区所见的明长城,修筑整齐,有高大砖石墙体和空心敌楼。而这类古长城则是简单的石垒城垣,墙体低矮,倾圮已十分严重,但依然蜿蜒分布在一些高山峻岭之上。“北京的古长城遗址,是编绘《北京历史地图集》的工作中不能回避的一部分,这是一个重要的地理事物,应该标明出来。”唐晓峰说。

唐晓峰了解到,北京密云县退休教师张伯丞曾踏查过密云古北口一带的古长城遗址,称其为北齐长城遗址。张伯丞引述了《北齐书》中的简略记载,只是没有提出更多的历史证据。

“我们到这位张老师家里拜访他。他当时已经70岁了,还是立刻决定带我们到山上去。在张老师带我们去的地方并没有看见明确的长城遗址。后来,我们在公路另一侧的山上终于看见了古长城遗址,非常清楚。这是我们和北齐长城的第一次见面。”唐晓峰与同事们又陆续找到了一些线索。在北京市昌平区北西岭,古代由北京小平原通往怀来延庆盆地的道路由此而过,有人在垭口处立了一块文物标志牌,牌上写着“古长城遗址”。

“从公路上看,附近并没有什么高大雄伟的长城遗迹,这是什么古长城遗址呢?我们爬上山去,翻过一个山梁,果然发现了一条碎石垄,长城遗址就显现出来了。”唐晓峰说,“这样古老的长城遗迹在山下是看不见的,必须要登上山顶才会看到。我们相信,北京的山上一定还有很多类似的长城遗址。我们决定一个区县、一个区县地找,一点一点找到这些长城遗迹。”

渐渐地,考察小组将每次调查测量的古长城遗址在地图上连接起来,构成了北京境内北齐长城的分布图。

公元550年,高洋称帝,国号齐,是为北齐。北齐先后7次修筑了5道长城。其中一道,东起昌平南口附近山岭,顺山势往西北而去,经延庆等地至河北,进入内蒙古等地。

唐晓峰团队历时五年,踏勘三十余次,最终确定了北齐长城在北京境内存在的证据,并绘制出了具体的走向。起于司马台关门西山脚下,沿山脊在后川口与明代金山岭长城连接,断断续续约六七里。据悉,此前北京怀柔等地也先后发现过北齐长城遗址。

走在北齐长城遗迹上,唐晓峰看到不远处司马台明长城上的游客。“他们很豪迈。但我们走在北齐长城上,觉得比他们还豪迈。”唐晓峰说,“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好汉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所站的地方,是那道明长城的祖先,比明长城还要早八九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