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杨宋镇北年丰村:乾隆题诗话年丰(图)

 

 

村民喜庆

 

北年丰村看表演

 

北年丰村村戏

于书文

1700年前,西晋地理学家裴秀在《大腊》诗中写到:“日躔星记,大吕司晨。玄象改次,庶众更新。岁事告成,八腊报勤。告成伊何,年丰物阜。”诗中描述了人们腊八节祭祀时的盛况和对丰收后的庆祝。“年丰”,是老百姓对生活的美好愿望,也是一年到头辛勤劳动后的盼头。千年之后,这一带着喜庆色彩的诗句,成了杨宋镇年丰村的村名。

《怀柔县志》记载,年丰村成村于明代,为当时怀柔县五十八乡庄之一。那时,南北年丰、西树行都属于同一村。因村庄周边水塘内盛产莲蓬,村民祈望年年获得丰收,故得名“年丰”。清代御道经由此村,故历史上还曾称为“年丰庄”、“年丰铺”。乾隆年间,乾隆皇帝带着随从去承德避暑,路过北年丰村时,见稻花飘香,荷叶田田,清风拂面,赏莲之余诗兴大发,遂将附近八个村名连缀成诗句:“年丰四季花园乐,统军驸马郭太平。”表达出太平盛世的踌躇满志和对周边美丽景色的赞美。

今天,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北年丰村,竟同时拥有两项市级“非遗”,即“善缘老会”和“苇编技艺”,令人津津乐道。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情,我们走进了北年丰,但见街道宽阔,房舍整洁,所遇村民无论老幼,均喜气洋洋,精神状态极好。一种无处不在的文化氛围,如强大的磁场,牢牢地把我们吸引住了。

花会皇封

农历正月十五的下午,北年丰村大槐树广场上热闹非凡。

“吉时已到!”随着“督官”王建华一声号令,大筛敲响,拥有十一档经典花会的“善缘老会”正式开始走会。依照古制编排,拥有二百多人的“闹元宵”花会表演,场面宏大,气势恢宏,仿佛把人们带回了遥远的康乾盛世。

想当年这个村子那可是着实风光的。乾隆皇帝曾御笔亲题“善缘老会”赠与村里的花会。一个小小村落能得到乾隆爷的御笔,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见当年是怎样一番胜景。这“善缘老会”也随着岁月更迭几经兴衰,经过北年丰村子孙几代人的传承,300年的花会薪火相传,风光依旧。2007年,还被列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每逢正月十五,在“年”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北年丰村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村里七八十岁的老人胡振山、唐华、穆阔林等都是花会的表演者,他们以亲身经历详细介绍了花会历史。“善缘老会”原名灯花会,始于明末清初,由北年丰及相邻的南年丰、西树行三个村庄共同组成。于春节及元宵节走会,鼎盛时期,花会表演项目有十三档之多。表演时文武结合,以武为主,其中开路、狮子、少林、五虎棍等都与武术完美结合,刚劲威猛,与其它花会明显不同,是怀柔地区民间艺术的一道亮丽风景。

上溯几十代,京城庙会之盛首推丫髻山。所以,老人都知道“东有丫髻山,西有妙峰山”的说法。乾隆二十八年四月初八,年丰灯花会应邀参加丫髻山庙会,适逢乾隆皇帝到此进香。听说要为皇帝表演,各路花会纷纷暗中较劲,都想拔得头筹。这个村的花会艺人也特别高兴,欣喜若狂之际,更加刻苦训练、不敢懈怠。

正式表演时,山下山上人流如织,惊叹喝彩声络绎不绝。轮到年丰村花会表演,只见开路、狮子、少林、五虎棍过后,高跷队在二十多米高的陡峭石阶上表演背剑、抱月、鹞子翻身等招式,蹿上跳下,如履平地。一个叫二和尚的吹管子艺人,身着“吵子”服饰,随花会表演起来。奇怪的是,他吹管子不用嘴,而是用鼻子,伴随管子的悠扬乐曲,一口气从山下吹到山上。这一绝技把观众都惊呆了,不仅盖过了所有花会表演者,还令乾隆皇帝拍手称奇,赞不绝口。

乾隆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御赐年丰花会龙旗一面。龙旗呈直角三角形形状,高三米,长四米,呈天蓝色。旗面上醒目地用金线刺绣一条飞龙,乾隆皇帝亲笔题写“年丰庄善缘老会”。于是灯花会更名为“善缘老会”。有了皇帝的御赐,北年丰村的花会从此便声名远扬。那位立下汗马功劳的艺人,至今仍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二和尚吹管子一气拿”的歇后语也一直流传到今天。

前几年,我曾去过今属平谷的丫髻山,山上存有大量民间人士进香石碑。众多碑刻形成碑场子、八卦碑林等景观。在被称为“四十八盘”的石阶下面,有一通保存完好的“纯善缘溜老会”石碑,据传为年丰善缘老会所立。

苇编绝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该村地处潮白河冲积平原,水源充足,曾号称八百亩苇塘,十里荷香,不是水乡,却胜似水乡。

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还记得,春天,芦笋急切地穿透枯枝败叶,好像在焦急地争春夺绿,几日不见,便会齐刷刷地蹿得老高。夏日,繁茂成荫的芦苇长满水面,整个苇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清风吹过,绿波荡漾,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思。秋时,云淡风轻,那簇拥摇曳的芦穗,像一支支饱蘸诗情的妙笔,流淌着不可言状的神韵,把整个村庄装点得美轮美奂。冬季,纯洁的芦花轻歌曼舞,卸了妆的苇秆依然傲立寒冬,整片整片的芦苇展现在人们的眼前,仿佛诉说着美妙的诗、迷人的画。

穆阔林老人告诉我,过去村里曾有这样的顺口溜儿:“旱了有东西河,涝了有南北坨,又旱又涝还有苇编过生活。”勤劳智慧的年丰人,依靠独特的地理利环境,不仅走会走出了名堂,他们的芦苇编织技艺也非同凡响,远近闻名。

苇编是北年丰人靠水吃水赖以生存逼出来的手艺,最早出现于清初,到了咸丰年间,村里家家户户、男男女女几乎都在从事苇席编织,苇编技术甚至成了村民的主要谋生手段,而花会仅是农闲间的娱乐。

今年80岁的胡振山既是花会骨干,又是苇编艺人,他说,自己从12岁起开始编席,还会编筐、锅盖等日用品。康景海一家四代都从事苇编,其祖父康成顺是有名的编织匠,曾经带过两代徒弟。康家就有13人会编席。早年间密云县设有芦苇编织品集市,村里人逢集就背上苇席去赶集。

过去,农村用“席”的地方很多,盖房要用苇箔,囤粮要用茓子,土炕要铺炕席。俗语说:“炕上没席,脸上没皮。”炕席关乎脸面,再没钱,过年也得换领炕席。苇席韧性强,经久耐用,需求也大,这一产业在北年丰村一直很兴盛。

编织苇席前后要经过5道工序:投苇子、破篾子、湮篾子、轧篾子、编织。常用的工具有木汆子、破篾刀、缲刀、拨席刀和五尺杆。常见苇席的编织花样有格纹席、三纹席、花席,格纹席结实美观,编织起来较为费工。三纹席和花席好看但不结实。

由芦苇秆到编成席看着容易实则很难,包含着织席人的苦辣酸甜。芦苇一般在秋天收割,冬闲季节开始编织。上冻前在院子里编,上冻后就挪到自家炕上编,手快的一天能编一张半席,手慢的起早贪黑也就编一张席。编席人从早到晚蹲着干活,实在蹲不住了只好跪着。编一冬席,手指都磨出了茧子,长期编席的人,小拇指都是弯曲的。

老一代编织艺人一般都有绝活,有的由师傅传授,有的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康贵在老艺人中就非常有名,他不仅能编多角席,还会编八仙桌。他在口外扛活时,东家屋内有一明柱与火炕相连,想让他编张席把柱子也包上,结果他给编了条龙盘柱,东家非常喜欢。

1953年,北年丰与南年丰、西树行三个村联合成立了席社,专门组织村民编席创收,结束了以家庭为单位的个体小作坊式经营方式。一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队、生产队的集体收入主要靠编织苇席,当时一领席卖四五元钱,全村每年可出产苇席6000多领、苇箔40000多斤。芦苇编织收入占社员分配的40%以上。

随着地下水位的不断下降,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800亩苇塘逐渐干涸,风光不再,昔日芦荻飘荡的景象逐渐变成北年丰人的美好回忆。没了芦苇,苇编绝技也濒临灭绝。为了抢救老辈人传下的技艺,从2010年开始,北年丰村制定了手工编织苇席传承发展五年规划,组织老艺人交流探讨苇编技术。2011年成功申报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被列入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摄影 袁维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