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2月19日电(记者褚萌萌)农历正月十五,在故宫博物院举办的古代宫廷过年习俗展上,上百盏仿古宫灯悬挂在长长的廊庑之下。古老宫城之外,北京的楼门口、街道旁也纷纷挂起了大红纱灯。
“宫灯是古时的奢侈品,曾经老百姓都接触不到。”北京宫灯的非遗传承人翟玉良说。他坐在天桥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门脸中:几十平方米的小屋,顶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宫灯和灯彩;门外的蓝底招牌上印有“北京市美术红灯厂”几个白字,门内有一块黑底木质牌匾,上书三个金字——“文盛斋”。
文盛斋的前世今生
今年64岁的翟玉良是北京市美术红灯厂的销售主管,也是文盛斋的第四代手艺人。
一盏传统工艺打造的精美宫灯,以紫檀、红木、花梨等贵重木材制成六方或八方形的细木骨架,上雕有龙头和镂空花牙作为装饰,其外镶嵌有绢纱和玻璃的灯扇,手绘山水、博古或人物图案,下系中国结和流苏的穗子。以宫灯为代表的灯彩于2006年入选中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翟玉良于1975年被分配到红灯厂的宫灯车间工作,学做这种他之前也不甚了解的“奢侈品”。后来,他才从老师傅那里得知,宫灯源于汉、兴于明清,以装饰为主、照明为辅,最初专用于宫廷,彰显着皇家气派。清时,宫灯开始被皇帝赏赐给大臣,遂逐渐流入民间。
“古时做宫灯不惜工本,会用最好的材料。”翟玉良说,“现在我们做宫灯,材料更多元了,但工艺是流传下来的。”
翟玉良所在的北京市美术红灯厂,其前身文盛斋创办于1806年,头几代宫灯艺人专为宫廷敕造灯具。开国大典上,天安门城楼上悬挂的8盏直径2.7米的纱灯就出自文盛斋。后来,文盛斋和其他几家“小器作”改组成北京市美术红灯厂。
宫灯手艺人出师难
宫灯的传统制作工艺融合了木工、绘画、编织等多项技法,共有一百多道工序,周期较长。榫卯结构的宫灯,每盏都由一百多块木头拼接而成。
“光木工活我就学了三年。”翟玉良说,制作宫灯的各项技艺都需要长期练习;日复一日,他才掌握了一整套工序。
“但是现在能做下一整套的人不多了。”他说,如今美术红灯厂只有十几名手工艺人,最小的也得五十来岁了。
不过三四十年前,红灯厂在全盛时期共有三四百名工人,“在东珠市口大街光门脸就有三家”。“那时的订单主要是出口,通过国营外贸公司销往国外。”翟玉良回忆,最忙的时候,全车间一个月就能做三四百盏。
早在1915年,文盛斋宫灯就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得了两枚金牌,中国宫灯由此开始受到全世界瞩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系列中式建筑随着中外商贸往来在海外营建起来,与中式建筑风格相得益彰的宫灯愈发受到喜爱。
打着宫灯找传承人
翟玉良做过的宫灯,现就悬挂在许多中外友谊的见证之地。十几年前,他经常跑广交会。他还记得,一位马来西亚商人每年都能从他这订购1000多盏宫灯。“无论在哪儿,只要一看见宫灯,就知道这里和中国有关系。”
然而,近年来,海内外市场对于宫灯的需求有所下降。这种收藏价值极高的灯具,一般一间屋内只需一两盏,每盏都可以使用、赏玩很多年。
此外,宫灯的制作工艺繁复,而且需要多工种艺人长期合作,人力成本较高。目前,红灯厂的手工宫灯售价最低也得几千元一盏。
曾经照亮海内外的宫灯,如今竟面临失传的境况。“寻找专门的传承人很难。”翟玉良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宣传、去普及,让更多人了解宫灯及其文化意义。”
近年来,翟玉良经常带着宫灯走进校园、社区和乡镇,为人们讲解其历史和制作技艺。令他欣慰的是,很多人都对宫灯感兴趣。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这些活动中碰到一位有缘分的“传承人”。
元宵节前夕,翟玉良接到了不少老客户的订单,正在为他们赶制红纱灯。不过,最令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盏盏从旧时皇家照到寻常巷陌、又从华夏大地照遍全世界的宫灯。
新华社记者 沈伯韩摄